〔第二章〕-《亮剑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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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楚云飞说:“以茶代酒,云龙兄先干了这杯……”

    李云龙一笑:“承蒙楚老板厚爱,兄弟我却不敢从命,这刚沏上的茶能把兄弟的喉咙烫熟了。”

    楚云飞话里有话:“忻口一战,鄙人与云龙兄合作得不错,但不知何故,战后云龙兄便销声匿迹。鄙人孤陋寡闻,云龙兄是否已调离第二战区的战斗序列?以云龙兄之胆识,总不会擅自脱离战场吧?”

    李云龙打着哈哈:“楚老板别拿兄弟开心啦,俗话说,人比人该死,货比货该扔。楚老板是委员长的学生,阎长官的高足,哪边的光都沾着。一个团五千多号人,损失多少补充多少,枪弹粮饷足足的。有人说中央军是大妈养的,晋绥军是小妈养的,八路军是后妈养的。楚老板是大妈小妈都宠着,兄弟我可比不了,起初后妈还给口饭吃,虽说枪弹粮的少点儿,但好歹还有,后妈虽说不亲,但也算有妈的名分,后来连后妈都不认咱了,咱成了没娘的孩子,也只好出门要饭啦。楚老板有面子,抽空跟咱妈说说,别管亲的后的,都是妈的孩子,你们吃肉咱不眼馋,可兄弟我喝口汤行不行?”

    楚云飞一时语塞,心想这倒是事实,委员长是在供给方面卡八路军的脖子。

    “云龙兄,国难当头,你我都是军人,理当为国家效命疆场,楚某不愿介入党派之争,只愿民族之独立自由,只要云龙兄打鬼子,便是楚某的朋友。上面的事我管不了,但云龙兄如有困难,只管开口,枪弹粮饷由我解决。”楚云飞真诚地说。

    李云龙也不打哈哈了,他双手抱拳说:“楚兄美意,兄弟心领了,八路军不靠政府接济也能生存,求天求地不如求自己,没有枪弹粮饷我从鬼子手里抢,鬼子有什么我就有什么。”

    楚云飞竖起大拇指:“大丈夫顶天立地,楚某佩服。云龙兄,听说聚仙楼的厨子手艺不错,楚某略备水酒,老兄务必赏光。”

    李云龙笑道:“楚兄是借花献佛了,我听说今天是日本宪兵队长平田一郎过生日,把聚仙楼包了,莫非楚兄请客舍不得掏钱?”

    “日本人的饭不吃白不吃,云龙兄的情报很准嘛。”

    “彼此,彼此,恭敬不如从命,到嘴边的肉能不吃吗?”李云龙站了起来。

    日本宪兵队长平田一郎是个比较好客的人,为了今天的生日,他提前两天包下了聚仙楼,城里有头有脸的名流、日本军官、皇协军军官都收到了请帖。

    饭馆的大门口放着一张桌子,宾客既然来祝寿就没有空手来的,礼品已堆满了一桌子,一个管事的把送礼人的姓名用毛笔写在一张红纸上。

    楚云飞和孙铭也买了些礼品,按规矩留下姓名,两人不显山不露水地找了个靠墙角的桌子坐下,同桌的伪军军官们之间也有不认识的,见他们坐下便都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。

    李云龙本来也想买些礼品糊弄一下,可他突然发现自己除了几张边区票外一分钱也没有。他和和尚一商量,两人都说,去他娘的,老子吃他的饭是给他狗日的脸呢,带什么礼物?两人进了大门,管事的迎过来准备接礼品,见两人空着手就有些不高兴,心说这两个人怎么这么不要脸,白吃白喝来了,见他俩长衫礼帽,腰里揣着盒子炮,便认定他们是便衣队的,准备一会儿向平田一郎告状。

    桌子上摆满了冷荤类的下酒菜,热菜还没上来。平田一郎站起来要寒暄几句,他一点儿中文也不会说,只能通过翻译官译成中文,大致的意思是欢迎光临、中日亲善之类的客套话,大家都伸长脖子听着,等着他说完再吃饭。但平田一郎很快就不说话了,他的眼睛死死盯住坐在墙角那张桌子上的两个人:这两个人怎么已经狼吞虎咽地吃上了?而且吃相极难看,嘴巴还发出“咂咂”的声音。一点儿教养也没有。

    李云龙平时就喜欢吃油炸花生米,他正用筷子夹起花生米飞快地一粒一粒送到嘴里,正巧和尚也喜欢吃这东西,也把筷子伸过来,李云龙非常自私地把盘子挪到自己跟前,以便吃得方便些。和尚一见花生米快没了,便有些不高兴,他一伸手又把盘子抢回来干脆端着盘子往嘴里倒,李云龙抢得慢了些,花生米全进了和尚的肚子。李云龙忍不住教训他几句:“你看看你这吃相,这是宴会,大家都是体面人,你也不怕丢人?”

    和尚心里不服气,还嘴道:“你那吃相比俺也强不到哪儿去。”说着又掰下一只烧鸡的大腿啃起来。

    李云龙生怕和尚再把那只大腿也吃了,忙站起身来把另外一条大腿掰下来,嘴里嘟囔着:“操!你狗日的怎么只管自己?”

    和尚吃东西的速度极快,一只鸡腿扔进嘴里眨眼间就变成骨头吐了出来。他嘴里一边飞快地咀嚼着,一边旁若无人地走到邻近的桌子前,一伸手扯下两只鸡大腿,又顺手端起一盘油炸花生米扭头要走。这时,屋子里变得静悄悄的,所有的日本军官和伪军军官都感到莫名其妙,这么嘴馋和缺教养的人还真挺少见的。一个年轻的日军少尉有些火了,他怒视着和尚,从牙缝里恶狠狠地挤出一句话:“八嘎!”

    和尚虽然不懂日语,可再不懂也知道这是句骂人的话。他本是个农村孩子,没受过什么礼貌教育,从小好勇斗狠,打架只能占便宜不能吃亏,平时无风还想兴起三尺浪来,何况有人骂他,于是和尚张嘴就回骂:“操你妈,你狗日的骂谁?”

    在场的日本军人中没有懂汉语的,对和尚粗野的回骂茫然不知,在场的伪军军官们都被惊得目瞪口呆,一时反应不过来。

    李云龙一脸坏笑地说:“小魏,骂人就不对了,你看,多难听呀,张嘴就日爹操娘的,他骂人是不对,缺管教,那你也不能跟他学呀。”

    这时,坐在靠墙角桌子前的楚云飞和孙铭忍俊不禁,忍不住大笑起来,两人笑得前仰后合。其实,他俩的驳壳枪的机头早已张开了。

    平田一郎再也忍不住了,他走到李云龙的桌前,对翻译官嘀咕一阵,翻译官说:“太君问你们是哪个部分的?叫什么名字?谁请你们来的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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