06-《菲克老虎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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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廖慧得知莫蔓菁母凭子贵入住石峰家,悲痛欲绝地北上去了,石峰那几天天天往外跑,做着毫无立场的补救。

    莫蔓菁揣着明白装糊涂,懒得理他。

    她也搞不清楚他们什么关系,也没立场鼓励他或者劝阻他。

    等人走了,学校开学了,他也老实了。

    不抽烟不喝酒的男人,消化感情能力也不差,一滴泪也没有,就是人更傻了。

    每天吃饭看书睡觉,要么就在房间倒腾他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,笨得像驴,愣得像桩。

    九月下旬,来了消息,说年底有批名单,可以把莫蔓菁塞进去,在上影厂做编剧助手。

    莫蔓菁是有点不情愿的,老编剧很多都是野路子,没怎么读过书,不喜欢她们学院派,不过好歹还是应了下来。分配是国家的名额,塞进去也只能是这样的“助手”。不过,莫蔓菁相信自己的机灵。

    等石峰家里觉得了了桩大事,总算有脸提结婚了,莫蔓菁反倒犹豫了。

    虽然怀孕了,但她没想过结婚。

    她胆子天一样大,怀孕小半年,一点没告诉家里。她跟石峰父母说,家里重男轻女,考大学是她在风雪里跪出来的钱,没人信拍电影是正经事,将来她飞黄腾达或者沿街乞讨,都是自己的事。她大学四年,只有奶奶死,回去过一趟。

    石峰家可不这么想,心道小孩子不懂事,一找就找了过去。

    不愧是一家人,当场逼良嫁人,一锤定音,狮子大开口要了一大波彩礼。不管莫蔓菁如何不在乎,未婚先孕都是败名声的事儿。

    结婚证那张照片,莫蔓菁眼睛还肿着,蒙着雾似的,梨花带雨惹人疼。

    这后来也成了她最不愿回看的影像资料之一。

    结了婚,自然要睡一张床。

    家里一片囍字,喜糖堆满屋,红彤彤映在两张印堂发黑的丧批脸上。

    莫蔓菁捧着大肚子,问石峰,“心在滴血是吗?”

    他在房间打转,不知要干些什么,听她这么说,不解地问,“为什么?”

    她说,“结了婚,你就娶不了廖慧了。”二婚男人也是个便宜货。

    石峰沉默了好久,嗓子眼堵了块石头似的,消沉开口,“本来也没什么机会了,她要出国了。”

    就是说本来想过的——结了婚等她生下孩子离婚,或者硬撑着不结婚,只是人家廖慧不理他,决意要出国,所以才凑活结婚的。

    莫蔓菁曲解人心很有一招,当下眉眼一横,死了那条自欺欺人的心。

    筹备酒席时,她安慰自己——好歹石峰正直、善良、优秀、英俊、家世好,除了不爱她,这桩婚事是值得的。

    可原来,明明白白地知道对方不爱自己,那张不错的脸也会可憎,那些优点与缺点也无异。

    “随你,反正我生下孩子就去上影厂了,到时候你要离婚、要出国、要去找廖慧......或者找别人,都随便你。”

    “你就这么急着去上影厂?”生下孩子就去?

    “是啊,当初勾引你,就是为了去上影厂!”

    石峰个耿直理工男,没见过这么横的艺术生,“那你为艺术牺牲真大!”

    莫蔓菁为人生镶金的话张口就来:“我们搞电影搞创作的,生来就要有殉道精神。”

    “是为艺术还是为男人?”他冷笑地问她。

    她完全忘了自己开过的玩笑,“我去了上影厂,看到帅的,也不会委屈自己的。”她不是那种委屈自己的人。

    石峰被噎得说不出话来。

    不结婚还好,为了朴素的生命互相帮持。石峰深夜打着电筒去找她,炎夏跑出去给她买冰棍,夜里给她扇风赶蚊子,灯泡坏了给她换灯泡,帮她一趟趟跑邮局拿信拿书拿报纸,甘心情愿。

    可一结婚,一双名字紧贴在一起,占有欲直线上升,这脸说翻就翻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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